每一条毒龙都产生出一个屠龙的圣乔治来。
也许大海给贝壳下的定义是珍珠。
也许时间给煤炭下的定义是钻石。
当你背向太阳的时候,你只看到自己的影子。
我曾对一系小溪谈到大海,小溪认为我只是一个幻想的夸张者;
我也曾对大海谈到小溪,大海认为我只是一个低估的毁谤者。
把蚂蚁的忙碌捧得高于蚱蜢的歌唱的眼光,是多么狭窄呵!
在美之外没有宗教,也没有科学。
你的最华丽的衣袍是别人织造的;
你的最可口的一餐是在别人的桌上吃的;
你的最舒适的床铺是在别人的房子里的。
那么请告诉我,你怎能把自己同别人分开呢?
妒忌的沉默是太吵闹了。
夸张是发了脾气的真理。
他们把最昂贵的金子、银子、象牙和黑檀排列在我们的面前,我们把心胸和气魄排列在他们的面前:
而他们却自称为主人,把我们当作客人。
我宁可做人类中有梦想和有完成梦想的愿望的、最渺小的人,而不愿做一个最伟大的、无梦想、无愿望的人。
最可怜的人是把他的梦想变成金银的人。
在任何一块土地上挖掘你都会找到珍宝,不过你必须以农民的信心去挖掘。
一只被二十个骑士和二十条猎狗追逐着的狐狸说:“他们当然会打死我,但他们准是很可怜,很笨拙的:假如二十只狐狸骑着二十头驴子带着二十只狼去迫打一个人的话,那真是不值得的。”
昨天我看见哲学家们把他们的头颅装在篮子里,在市场上高声叫卖:
“智慧,卖智慧啰!”
可怜的哲学家!他们必须出卖他们的头来喂养他们的心。
一个哲学家对一个清道夫说:“我可怜你,你的工作又苦又脏。”
清道夫说:“谢谢你,先生。请告诉我,你做什么工作?”
哲学家回答说:“我研究人的心思、行为和愿望。”
清道夫一面扫街一面微笑说:“我也可怜你。”
他们对我说:“十鸟在树不如一鸟在手。”
我却说:“一鸟一羽在树胜过十鸟在手。”
你对那根羽毛的追求,就是脚下生翼的生命;不,它就是生命的本身。
鼬鼠对月下香说:“看我跑得多快,你却不能走,也不会爬。”
月下香对鼬鼠说:“喂,最高贵的快腿,请你快快跑开吧!”
乌龟比兔子更能多讲些道路的情况。
奇怪的是没有脊骨的生物都有最坚硬的壳。
雾里的山岳不是丘陵,雨中的橡树也不是垂柳。
七百年以前有七只白鸽,从幽谷里飞上高山的雪峰。七个看到鸽子飞翔的人中,有一个说:“我看出第七只鸽子的翅膀上,有一个黑点。”
今天这山谷里的人们,就说飞上雪山顶峰的是七只黑鸽。
在秋天,我收集起我的一切烦恼,把它们埋在我的花园
四月又到,春天来同大地结婚,在我的花园里开出与众花不同的美丽的花。
我的邻人们都来赏花,他们对我说:“当秋天再来,该下种子的时候,你好不好把这些花种分给我们,让我们的花园里也有这些花呢?”
(冰心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