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蟋蟀在堂,岁聿其莫⑴。今我不乐,日月其除⑵。无已大康⑶,职思其居⑷。好乐无荒,良士瞿瞿⑸。
蟋蟀在堂,岁聿其逝。今我不乐,日月其迈⑹。无已大康,职思其外。好乐无荒,良士蹶蹶⑺。
蟋蟀在堂,役车其休⑻。今我不乐,日月其慆⑼。无已大康,职思其忧。好乐无荒,良士休休⑽。
词句注释
⑴聿(yù):作语助。莫:古“暮”字。
⑵除:过去。
⑶无:勿。已:甚。大(tài)康:过于享乐。
⑷职:相当于口语“得”。居:处,指所处职位。
⑸瞿瞿(jù):警惕瞻顾貌;一说敛也。
⑹迈:义同“逝”,去,流逝。
⑺蹶蹶(jué):勤奋状。
⑻役车:服役出差的车子。
⑼慆(tāo):逝去。
⑽休休:安闲自得,乐而有节貌。
白话译文
蟋蟀在堂屋,一年快要完。今我不寻乐,时光去不返。不可太享福,本职得承担。好乐事不误,贤士当防范。
蟋蟀在堂屋,一年将到头。今我不寻乐,时光去不留。不可太享福,其他得兼求。好乐事不误,贤士该奋斗。
蟋蟀在堂屋,役车将收藏。今我不寻乐,时光追不上。不可太享福,多将忧患想。好乐事不误,贤士应善良。
赏析
人生苦短,转眼就是百年。“高堂明镜悲白发,朝如青瓦位如雪。”岁月的无情,人生的短促,早被人们领悟透了,写绝了。怎么个活法,在古人的心目中似乎只有享乐和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两端。要么是及时行乐,荒淫无度,醉生梦死,要么是立功立名立德。
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另一种活法:既要及时行乐,又要有所节制;既要充分享受人生,又要保持忠于职守的精神和忧患意识。在荒淫和苦行之间选择一条中间道路,似乎是一种符合现代意识的活法。日本人信奉拼命地工作,拼命地享受(实际上是工作多于享受),如今被我们拿来当作一种活法的标本。其实,这样的标本早已有我们自己的祖先作了示范,何须从东洋人那里去学。
充满世俗精神和气息的既享乐又干活的“中间”活法是非常现实,也非常有吸引力的,大概可以算得上一种比较理想的活法。它不要求我们像浮士德那么不断地去进取、开拓、发现,用不着去冒险寻求刺激。不要求我们像西西弗斯那样不断徒劳地推巨石上山,也不要求我们像教徒那样去修道院禁欲苦修,不食人间烟火。
不过,要真的实行起来,中间活法怕是有相当难度的。人是一种不大经得起诱惑的软弱的动物,具有自制力和理性精神的人毕竟很少,不知不觉或有意识放纵自己的人却很多。我们实行起来多半不会偏于苦行和工作狂的一面,而会偏向纵情于声色犬马凤花雪月而不能自拔的一方,时常乐而忘返,乐不思蜀。
尼采曾用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来代表人类的狂欢和理性两种精神。或许这是上帝的有意安排,把这两个对立面放进我们体内,让我们自己去作选择:或者纵情享受,或者拼命干活,只有不同寻常的人才会把二者结合得很好。选择就是考验,答卷要由我们自己来填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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